(轉載)民國五十四年烏坵海戰戰俘口述

你爺爺和我爺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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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民國五十四年烏坵海戰戰俘口述

文章 Ed » 週六 11月 16, 2013 9:30 pm

羅吉倫(FACEBOOK)
11月14日

1113烏坵海戰戰俘口述記錄1
以下為保護當事人未寫出當人人姓名
我當時在永昌艦是輪機兵,1965年11月13日當晚我被爆炸聲驚醒,接著艦上就發布作戰命令,我們按規定進入戰鬥位置,在連續槍砲爆炸聲中,感覺到船開始傾斜,那時不知哪傳來船要沉了,我奮力往甲板跑,經過官廳看到十幾位傷員躺在地上,我心想船要沉了救一個算一個,當時林夷弟剛好離我最近,不假思索把他背起來帶他離開,出了艙門船傾斜太嚴重,我毫不考慮跳船,等我浮出水面時才發現林夷弟不見了,當時的情形也不容許我回頭找林夷弟,至今想起來內心還是有點遺憾。

在海中我看到了一艘救生筏,我奮力游過去攀上救生筏,救生筏上還有補給官邱文上尉等人。在黑暗的夜晚寒冷的海上,死亡的恐懼一分一秒侵蝕瓦解我們的求生意志,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說:「有船來了」船接近後才知是解放軍的船,我們被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拉到船上,就這樣我們成了俘虜,當時心想我的父親為國家犧牲奉獻抵抗日本侵略,莒光日教育大家為反共復國大業,要效法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情操,這時候心中反而不恐懼,大不了一死「為國盡忠、成仁取義」。

上岸後我們被關在一棟三合院中,除了我們還有先來的四位陸軍成功隊蛙人與空軍飛行員謝翔鶴上尉。幾周後受重傷的彭貴松與林永德也來了,被俘期間並不如想像中的被嚴刑拷打,只是一般簡單訊問,行動都受到限制與監控,仍要每天面對解放軍的槍口與刺刀尖,期間我們都有隨時犧牲生命的準備。

被俘初期每天解放軍幹部都會給我們讀人民日報,再來就是發言討論會,解放軍幹部常向我們說:「在毛主席領導下共產主義建設大中國,取得突飛猛進的成就」之類的統戰宣傳。我們看了周遭解放軍身上的穿著與三合院外的設施怎會相信,雖然大部分的人採取沉默不語的態度,但謝翔鶴先生的確是令人欽佩的國軍幹部,他不畏強權數度與解放軍幹部爭鋒激辯,即便中共數次的利誘與威嚇也改變不了他的氣節,讓我真正了解甚麼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大丈夫的節操,內心一面是尊敬,但又深怕他激怒解放軍幹部而遭到毒手。謝翔鶴先生在我們這一夥人中算是官階最高,也受過完整的軍事教育,我們被俘期間他領導我們一起與共產黨鬥爭對抗,後來謝翔鶴因故在釋放遣返前被中共下放勞改。但我一直無法了解民國74年他被釋放時政府為何不讓他這樣忠貞的軍官返國?

雖有數度有要釋放我們的消息,但都沒有下文。直到1969才正式告訴我們準備釋放,並依照個人意願可以選擇留下。雖然我是大陸籍,但在大陸沒有認識的親人,因此選擇回台灣,釋放當天我們很緊張深怕國軍不接受我們,或是解放軍臨時反悔。一直到踏上小金門的海岸才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後來我們到澎湖漁翁島的牛心灣由海軍總部保防組負責,以「匪情研究」的名義,派一個憲兵班看守監視我們,這一年沒有放假、沒有領餉,更沒有與家人會面比在大陸還苦,有一位戰友最可憐,父親在這一年過世也不讓他回家奔喪

直到一年後 (1970年)我們被告知可以回家,才讓我們外出到西嶼一家西服店,每人做一套西裝。1970年重踏上台灣,向自己的新單位報到,我被分配到退輔會台北鐵工廠擔任鉗工工作。當時就是不准我們與家人親友接觸來往,因此也不准我們離開所安排工作,以及跟同時被俘的其他人聯繫,我們好像消失一樣,但事實上我們卻活生生的存在,在經過幾年深感離家太久無法對父母盡孝道,深怕終身遺憾,千方百計離開退輔會台北鐵工廠回到台中,初期也感受到處處被監視,後來為了表明忠貞愛國,我奮發努力覓妥保證人參加警察特考,以35歲之齡開始從事警察工作報效國家,一直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競競業業,後來結婚,我就一直擔任警察直到退休。
照片五位左一黑衣即是受訪者、左二彰化人、左三大陸籍後來投共、左四上尉槍砲官、左五台中人。
圖檔
奴才們總以為拒絕向自己主子下跪的人,必定是自己主子對頭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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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載)民國五十四年烏坵海戰戰俘口述

文章 Ed » 週六 11月 16, 2013 9:40 pm

1113烏坵海戰戰俘口述記錄2
以下為保護當事人未寫出當人人姓名
那時我是永昌艦輪機下士,11月13日晚上我沒有輪值戰備,我在睡夢中聽到爆炸聲驚醒,接著聽到連續槍砲聲射擊的聲音,甲板上傳來一片哀嚎聲,艦上立即廣播進入戰備位置作戰,那時艦上的弟兄臉上沒有驚恐害怕,反而表現出勇敢奮戰,不久船尾傳來一聲巨響,煞時船沒動力,輪機室接到命令加至最大馬力,但船還是不動,事後才知道原來是船尾螺旋槳遭魚雷擊中,無法轉動,接著幾聲巨響,感覺船有點傾斜,聽到弟兄們說船要沉了,我奮力往上跑到甲板上顧不了海水有多麼冰冷,不經思索跳入海中奮力,看到前方有一艘救生筏我奮力游過去抓住繩子,我看見林旭利躺在筏中央,還有補給官等7人。不久在黑夜海中看到有船隻接近,那時不知是敵是我。煞時有兩位立刻跳下救生筏,向東方游去,船接近後看清是解放軍的船,一個一個把我們接到快艇上,從此就決定了我往後的命運。

我們一起在救生筏被俘上岸的有7人。上岸時我們相互扶持傷員。我們先住在一間空的民房並由一個警衛班看守,幾周後受傷一位金門籍弟兄與另一位也來了,初期分別接受訊問,並且分開囚禁,還有四位陸軍成功隊蛙人(隊長翟裕民上尉山東人,其他三位名字已遺忘)與空軍飛行員謝翔鶴一起被俘,謝翔鶴跟我們同艦原住民與台灣人三人關在一起,後來謝翔鶴在一次酒後說了不該說的話,被我們海軍同袍向當時解放軍的幹部檢舉,謝翔鶴在被釋放前被分配做苦工,直到兩岸交流後才釋放

剛被俘虜時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我們都做好隨時犧牲生命,為國盡忠、慷慨成仁的心理準備,但是也只有初期監控比較嚴格,沒有受到政治教育所說的嚴刑拷打逼問,後來解放軍每月發給我們5元人民幣零用金,也可外出購買生活日用品與活動。

被俘期間早上起床就跑福州市區,吃完早飯後就開始讀報跟發言討論,討論共產黨的偉大,也跟我們宣揚毛澤東的功績,當然更不忘數落國民黨政府的敗壞無能。而其間解放軍幹部也一直跟我們強調共產黨的寬大與懷柔等等,我們如果不回台灣可以安排工作國家照顧。

因為一位大陸籍在大陸有親人,比我們早先回家鄉,到了1969年其他人按照意願留下或遣返,當時有三人自願留在大陸;我其他四人因為在台灣有家眷所以選擇回台灣。只是那位仁愛鄉的原住民,在台灣也結婚一直無法了解他為何選擇留下

釋放那天我們很緊張,一來我們很害怕政府不承認我們,在金門海域直接把我們射殺沉入海底,二來也怕解放軍臨時變卦不放我們在中線前把我們拖回去,心情很複雜。幸好我們平安由小金門上岸,停留一周後國防部派飛機,把我們運送到澎湖漁翁島,由海軍總部保防組負責,以「匪情研究」的名義形同拘禁,派一個憲兵班看守監視我們,這一年我們沒有任務也沒出操,早上強迫思想教育研讀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比較、蔣公嘉言等研讀完畢實施發言討論;下午體能訓練游泳訓練在海上游泳兩小時。11個多月時間沒放假也不能跟家人聯絡,在大陸被共產黨俘虜還可以外出,哪知釋放回台後連基本人權都沒有,真是苦不堪言。

直到1970年才重回台灣,從松山機場下飛機,我們五人就分別被保防人員帶開,強制向自己的新單位報到。

當時海總保防官先把我安置到台北大哥家,到我大哥家後才知海戰發生後第二天海軍派人到我家告訴我家人我陣亡,並發放安家費一萬元,後來在金門服役的鄰居看到砲宣彈的宣傳資料,輾轉告訴家人我還活著,父親當時已生病,仍念念不忘等我歸來,我父親在我獲釋後過世,為人子的我竟然無法給父親送行,心中之悲痛無法形容,回到台北後只能在大哥家面對南方遙祭父親,恨國軍為何不讓我回家奔喪,被敵人囚禁無法跟家人團聚聯絡可以理解,但是釋放回台灣後連最基本的人權與家人相聚都沒有,政府對我們比當時政治教育所謂「萬惡的共匪」還嚴苛,真不知這是甚麼道理?難道真的是對敵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對自己人卻是無所不能。

當時我分發至宜蘭森林開發處工作,每日伐木薪資50元的苦工,令我身心疲憊不堪,最可怕的是海軍總部保防官隨時到開發處監視我,不准我離開宜蘭森林開發處,我一直跟開發處說要回家探望祭拜父親,但是開發處卻告訴我海軍總部不同意,我寫信給海軍總部,回覆我也是冰冷回答不宜回家,我試圖要考公職,也處處刁難不讓我考,感到繼續留在這人生無望,因此我離開宜蘭到高雄謀生,但是始終脫離不了保防的監視。

即使回到台中,但被扣上「疑似匪諜」的帽子,處處受限。

最令這位獲釋戰伏不平的是,國防部始終只承認服役時間只有2年8個月24天(1963年6月19日開始服役,1965年11月13日被俘)。1969年6月23日釋放由小金門上岸後至澎湖「匪情研究」,至1970年6月18日因病停役共計11個多月時間,不列入服役年資。劉忠雄無法理解因病停役,他沒生病也沒申請因病停役,為何是因病改辦退伍?甚麼病?診斷證書是哪位醫生開的?一堆問號

這11個多月不列入服役,那根據哪一條法令派憲兵跟罪犯一樣囚禁他們,禁止跟外界家人親友聯絡接觸,囚犯直系親屬身故尚可奔喪,他連父親過世都不被告知,基本人權在哪?囚犯都可以跟家人親友書信聯絡,試問那將近12個月的身分是甚麼?是囚犯?是軍人?還是中華民國的俘虜?難道白白被關囚禁11個多月?多次的陳情,國防部始終沒有給一個答覆。

更令人難平的是,當年被俘的同袍選擇留在大陸的人陸續回台,不但獲國防部補償,又在兩岸關係中擔任要角,他還說年輕時自認忠貞愛國,所以選擇回台灣,沒想到一輩子被懷疑是共諜,感嘆「造化弄人呀!」。

談到為何永昌艦會被擊沉他回憶起說到:
當時實在太大意了,原來是另一艘船的任務,永昌艦的雷達壞了還在馬公修理,不知何故臨時改派我們,當天我們出航的時候雷達還沒修好,平常在海上我們分三班輪值,按照規定過了澎湖就要進入戰備分成兩班輪值,所有武器必須輪有值班待命人員,可是那天艦長陳德奎中校並未下令進入戰備,而輔導長劉砆義少校也偷懶沒有提醒艦長,除少數值更人員其他都進入船艙就寢,甲板上機砲還蓋上砲衣,由於沒有雷達,我們好像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在海上航行,解放軍的砲艇一接近機砲射程,就猛烈射擊我們船上砲位,很多甲板機砲班官兵都死在進入砲位途中,我那時只聽甲板傳來砲彈爆炸與慘叫哀嚎聲,還有聽到不斷的叫快進入砲位。

後來我們被俘以後,解放軍說:我們一出馬公港沒多久就被解放軍雷達監控到了,我們等於走進解放軍設好的死巷內挨打。
沒有雷達又沒有按戰備規定航行,這兩個是永昌艦被擊沉的主因
照片中最右邊白色上衣即為受訪者(現居台中市)
奴才們總以為拒絕向自己主子下跪的人,必定是自己主子對頭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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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載)民國五十四年烏坵海戰戰俘口述

文章 Ed » 週六 11月 16, 2013 10: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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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建業新村社區發展協會 (FACEBOOK)
5月23日 11:01 ·

歷史追憶:::有關章江、劍門及永昌艦被俘官兵遣返回台名單…..

海軍海戰被俘遣返名單如下:
章江艦---許立源,王書屏,柯德輝,王才華,徐長庚.
劍門艦---吳英如,馬懷慶,彭貴松,王致君,李 明(可能住左營).
永昌艦---趙文臣,傅海清,陳考善,黃信泰.
奴才們總以為拒絕向自己主子下跪的人,必定是自己主子對頭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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